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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诡【短篇小说】

       “诡”是个姓吗？我不知道，上百度搜索了一下，结果如下：左传庄十六年：晋武公伐夷，执夷诡诸，注，诡诸，周大夫，夷，采地名。 ②千家姓：河南族。

       老诡住在我们小区，此人身材高大魁梧，大约一米八八的样子，膀大腰圆，力大无敌，据他自己说，农村禾场上碾谷子的碾子，一个七八百斤，他能将大头竖起来，一般来说，碾子的大头最起码也有四五百斤，项羽也不过能扛鼎，千斤而已，可见老诡绝非凡人。我年轻时左右开弓，能同时夹起两个氧气瓶，不过两百多斤而已，已经被人视为大力士，跟老诡一比，那不过是小巫见大巫。

       老诡从事的是一种特殊的职业，运输处理尸体，所谓运输就比较简单，病人一断气，病房不可能存放尸体，护士长直接给老诡打电话，老诡24小时开机，随叫随到，一只胳膊夹着尸体往麻木上一扔，开到太平间，故伎重演，还是一只胳膊夹着尸体塞进冰柜，事情就结束了，死者家属必须付给老诡三千元运输费。处理尸体就比较复杂了，一般分三个等级：

       一，死者需要洗澡穿衣。所谓给死者洗澡由来已久，可上溯到原始社会时期，洗澡更多的是象征意义，并不是像活人那样淋浴、泡澡、桑拿等，只是用毛巾在死者身上擦三把，脸一把，身上一把，脚一把，三把洗完换上新衣，当然给死人穿衣服很难，有一句骂人很恶毒的话就是你是个难穿衣服的角色，因为死人不配合，如果死者肢体僵硬，穿衣服难度就更大了，几乎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。这里不存在男女老少问题，女人死了亲人也是让老诡穿衣服，人一旦死了，性别就忽略不计了。死者家属需要付给老诡五千多元。

      二，死者需要化妆，面部涂抹一点红色，嘴上来一点口红，画个眼睑，让活人看起来不那么害怕，（其实不是化妆品，就是颜料。）然后再把尸体塞进冰柜，这个价格可就是七千多元了，人生在世最后一回了，死者家属就不好计较了。

      三，死者如果是车祸，尸体不全，需要缝合，通常价格上万元，当然，这个钱可能是肇事司机承担，可能是保险公公司承担，只要死者入土为安，谁还在乎几个臭钱？不过也有一滩肉泥的，老诡找一个黑色塑料袋把所有的东西装进去，一把拎起来塞进冰柜。

       可能有人以为原来钱这么好挣，其实这种认识大错特错，世界上什么钱都不好挣，有一次，一个老太太死了，死者家属请我去为老太太拍一张遗照，价格两百元，对于我来说，基本上无需成本，谁知就拍了一张遗照，我两天水米没打牙，差一点死于非命，以后无论谁请我去拍遗照，打死我也不去了，这个钱咱挣不了。

      前天晚上深夜两点我出去遛弯碰见老诡开着麻木出去处理尸体，打了一个招呼，谁知第二天整整一上午也没见着老诡。昨天晚上十一点出去丢垃圾又碰见老诡开麻木出去处理尸体，我说：“老诡，你为了挣钱命都不要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老诡说：“老哥，我要钱做什么？没有老婆，没有孩子，我一个月花不了一天挣的钱，这不是没办法吗？夏秋交季，是一个死人多发季节，谁能替我一天，我倒给一千元，有这个人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我想了一下，恐怕这样的人一百个人里面也不一定有第二个，也许是千分之一吧，也许是万分之一吧？

        世界上钱多得很，你不一定挣得了。